車熄火了。
「老爺子就不能再努力點麼。」在徒勞地轉動鎖匙孔與使勁踩油門間咕噥著,老神父用手指抹去厚重鏡片上的霧氣,最後放棄地轉而打開車門,距離他的目地還有一段距離。 通往那個濱海小鎮是一條崎嶇的連道路都稱不上,只是早先人們在山壁上鑿出的便道,路面充滿碎石,窄小的路面一次僅能一台車通過。 這醫療資源貧乏的偏遠小地方並沒有所屬的教區神職人員,老神父總是會在每個星期二到訪,為居民做些簡單的祈福、一邊看診,幾十年來如此。老神父將那只老舊的小皮箱夾在腋下,裡面裝著經書與少量藥品。 此時陽光已被大片烏雲掩蓋殆盡,彷彿上午的晴朗只是個無聊錯覺,在彼端源頭壟罩濃厚霧氣將小鎮吞噬,僅有蜿蜒的小路將海與陡峭山壁連在一起。 愈漸強烈的海風混雜雨水濕氣的臭味,並吹亂了那頭日漸稀疏卻總是梳理的一絲不苟的斑白頭髮,老神父思索著是否該準備去後車箱為自己打把傘。 不知何時自前方小路上迎面走來一個人影,那人穿著對於身型明顯過大的深色連帽罩衫,在行走間過長的衣襬隨著風拍打著後腳跟,帽沿遮蓋住他的臉孔。 老神父奇妙的感受到某些說不上來的違和,疑惑的目光隔著老花眼鏡打量來者。 「回頭吧,修士。」那人早先一步開口,聲音乾澀嘶啞,像是直接從喉頭裡發出來般。然而他並沒有停下腳步。 「等等——先生?」 「回頭吧,修士。」再度開口重複同樣的話,那人緩慢回過頭來看了一眼便與老神父背道而行。 老神父沒有錯過對上的瞬間,他看見那人的眼中不自然的異樣感,頓時間讓他想起記憶中那沒有生命的眼睛—-- ── 霍瓦‧海恩利希.海涅十分鐘前剛從街角某間充滿灰塵與霉味的舊書店走出來,現在以一種近乎滑稽的姿勢躺在人行道上,身邊散落著一些物品,多是他與店家討價還價來的戰利品和一袋剛出爐的扭結餅。 「噢,老天,先生你沒事吧?」一個溫和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小心且緩慢地將他從地上攙扶起來。 嚴格說起來海涅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的記憶停留在某個小街角、路邊的小書報攤或是河堤邊的小鴨群。也許剛剛撞到了什麼亦或只是自己摔了一跤,但是誰在乎呢?今天的目的已經達成。 他對對方露出像陽光般和煦的微笑「Nichts,Nichts(沒事,沒事)。」 即將進入隆冬之際,冷風像把無情的刀,帶著刺痛刮向他的臉,讓他雙頰發紅,海涅有些哆嗦的把臉往圍巾裡縮了縮,接著整理他那些還散落在地的物品。 當他拿起某本書時有些困惑了。因為磨損而變的平滑的純黑皮製書皮上沒有標示書名,這並不是他買的東西之一。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隔著小羊皮手套的手指笨拙的翻開內頁,發黃的羊皮紙,與全然空白的內容——這下讓他更加納悶了。 直到最後一頁時他發現在封底內上的一排文字,那看起來因為年代久遠而褪色的金色墨水,用潦草的字跡寫著——"梅格能史坦雷"。 ------------------------------------------------------------------------------------------------------------------Me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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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特納‧馬耶佐從床上跳了起來。
院子裡一聲轟然巨響驚醒他。他推開厚重棉被跳下床,抓起靠在床頭櫃的拐杖。 寧靜的夜色裡隱約傳來交談聲,馬耶佐神經緊繃,小心翼翼藏身在窗簾後屏息聆聽。隔著玻璃聲音不是很清楚。他感到心臟噗通噗通跳著,伸手悄悄把窗戶推開一條細縫。 「你實在該學學如何降落。」 他聽見一個年輕男人慵懶,充滿挖苦意味地聲音。馬耶佐從窗簾縫隙望出去,路燈昏黃的燈光照在他的院子裡,原本是玫瑰花圃的地方變成一個黝黑的大洞。有兩個人看起來有點狼狽地從那裏面爬上來,從他們的動作和身形來看應該是男人,其中一個非常高大,緊緊包裹在厚重長大衣裡,另一個稍矮半個頭,體型也較瘦削。 馬耶佐揉了揉眼睛。他在作夢嗎?高大的風衣男背後,有雙巨大的鳥類羽翼舒展了一下,旋即消失不見。 「你確定我們來對世界?」慵懶的嗓音再次響起。高大男人沒回答,只是點了點頭。 「先說好,你自己去打聽你的消息,我不幫忙。」那人只是點頭,仍舊一聲也沒吭。他的同伴也不甚在意,抬頭就往馬耶佐藏身的窗戶望過來。 「我們只顧著自己聊天實在很失禮呢。你說是吧?窗戶後的老兄。」 被發現了。馬耶佐心不甘情不願地拉開窗簾,把窗戶再往上推高一點。較矮的男人朝窗戶走來,他緊張地注視對方被月光揭露的面貌,暗自揣測是否會是邪惡罪犯或殺人魔。但和他相望的僅是一張從容,甚至帶著點囂張味道的年輕臉孔,屬於討喜的類型,且此刻正在微笑。 「你們是誰?為什麼會在我的院子裡?」雖然隔著窗戶,馬耶佐還是把枴杖像把劍那樣握在胸前。 「噢,如你所見,降落失敗。」年輕男人攤開雙手,聳了聳肩。他擺手招來同伴。高大男人走過來,他戴著幾乎遮去半張臉的墨鏡,面無表情,完全無法看出情緒。 「都是你的錯,還不快道歉。」他踢了高大男人的小腿一腳,而對方像尊石像一樣紋風不動。表情絲毫沒變。年輕人嘆了口氣。 「抱歉,他有時候會聽不懂人話。」 「你們是魔法師嗎?」 「魔法師?在這裡魔法普及嗎?」年輕人稍稍瞪大眼睛,表情有些驚喜。馬耶佐一臉莫名其妙。 「你這話什麼意思?你們難道不是使用飛行術什麼的嗎?」 「那你就當作我們是吧。」 馬耶佐瞇起眼睛。不速之客那種模稜兩可的態度實在很不像話。他的眼睛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不管是奇裝異服或是氣質,哪一點都讓他感到非常可疑。 「你們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們是誰?」他兇惡地問。並且充滿警告意味地揮了揮手上的拐杖。年輕人歪頭看他。 「我們是時空旅行者,來自別的世界。」 「……什麼?」 「字面上的意思,先生。」 「我警告你們──小子!我可是堂堂雷頓市一級警官貝特納‧馬耶佐!不准在我面前鬼扯淡!」 「我只是說出實情,信不信則取決於您。」年輕人似乎對他的威嚇感到有趣。他看著憤怒地警官,微笑依舊。 「阿,還有一件事,馬耶佐先生。」 「嗯?」 「你的電話在響喔。」 三十分鐘後,貝特納‧馬耶佐氣喘吁吁地抵達雷頓皇家博物館前廣場。那裡已經被警用馬車和一群人團團包圍。他對著像螞蟻般不停來回走動,忙碌無比的低階警員們說了幾次借過,好不容易才擠進博物館大門前的臺階。 他一眼就瞥見了目標所在。他的長官,波伊士‧倫斯柏格警長是位身型瘦長的紳士。雖然年逾半百,但是全身上下散發著比年輕人更加充沛的活力。現在他正忙著指揮警員們封鎖博物館,不時高聲朝某些地方喊話或咒罵,簡直像一只煮沸的茶壺。 「貝特納!你可終於出現了!」 當他注意到姍姍來遲的馬耶佐,臉色變得更不好看。後者只能尷尬地笑了笑,像個士兵一樣挺直背脊,垂下腦袋。「我在電話裡明明是叫你火速趕來!你是跟蝸牛做比較嗎?你這速度都夠讓嫌疑犯喝完下午茶再散步回家了!」 馬耶佐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倫斯柏格又數落他一陣,然後突然抬頭,視線越過他直射向後方。 「那倆小子是誰?」 他回頭一看,那兩個從他院子裡冒出來的來歷不明傢伙竟然跟在他的屁股後頭過來了。馬耶佐看了看長官臉色,情急之下只好隨口胡謅。 「他們…呃,是我的遠房表親。」 「你把表親帶來這裡幹麻?」 「因為──」 「您就是倫斯伯格警長嗎?唉呀,真是久仰大名。」年輕人大步走過來,熱切地朝倫斯柏格行禮。 「我親愛的舅舅老是跟我提及您,他似乎對您十分敬重。」 「……不敢當。」 警長狐疑地挑起一邊眉毛,過了幾秒才用一種不確定地優越語調回禮。年輕人又鞠了個躬。 「在下是以辛‧桑斯,初次拜訪雷頓還請您多指教。我後面這個傢伙是我的僕人,您可以不用在意他。」 「他們是魔法師。」馬耶佐插嘴。 倫斯柏格的眼睛一亮。 「魔法師?太好了,我想我們會需要他們。」 「怎麼回事,長官?」馬耶佐問。警長眉間再度揪起,轉向博物館門口,面色凝重地摩娑下巴修剪整齊的鬍子。 「這裡發生了一件十分離奇的竊案。」 「離奇?」 以辛‧桑斯看起來感到非常有興趣。 「請帶我們去看看吧。」 ------------------------------------------------------------------------Quetzal Lia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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